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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一个爱了十年的男人需要多久? 韩唏蓝的回答是:三秒钟。 …… 西城大学教务处办公室。 韩唏蓝望着面前的林教授:老师,我决定去澳大利亚的生物科学学院深造。 林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透着担忧:这趟至少五年不能回国,你确定不再考虑? 不同于教授的忧虑,韩唏蓝语气平静:我想好了,国家需要科研人才,我学成后一定回来报效祖国。 林教授欣慰地点头:那行,你准备准备,一个月后去那边报到。 走出教务处,韩唏蓝下意识摸出手机。她和秦珩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昨天发的消息:【秦珩,我跟家里说好了,订婚的事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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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是我不对,我会对你们家进行补偿,你相信我,我的妻子只会是你”我平静答应转身出国,他却红着眼哀求重新开始,我冷笑:不可能了

点击次数:133发布日期:2025-12-31 17:20

放弃一个爱了十年的男人需要多久?

韩唏蓝的回答是:三秒钟。

……

西城大学教务处办公室。

韩唏蓝望着面前的林教授:"老师,我决定去澳大利亚的生物科学学院深造。"

林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透着担忧:"这趟至少五年不能回国,你确定不再考虑?"

不同于教授的忧虑,韩唏蓝语气平静:"我想好了,国家需要科研人才,我学成后一定回来报效祖国。"

林教授欣慰地点头:"那行,你准备准备,一个月后去那边报到。"

走出教务处,韩唏蓝下意识摸出手机。她和秦珩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昨天发的消息:【秦珩,我跟家里说好了,订婚的事不着急。】

自从两家父母提订婚,秦珩就再没回过她消息。但这次,他几乎秒回:【好,我明天来找你。】

韩唏蓝盯着这条回复,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

自从一年前两家敲定订婚,秦珩就像人间蒸发般躲了她整整365天。她从最初的歇斯底里,到如今的平静如水,也用了整整一年。

深吸一口气,韩唏蓝朝宿舍走去。

回宿舍的路上,往事像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和秦珩初见那天。

八岁生日宴上,她躲在角落里害羞地揪着裙摆。秦珩一眼就注意到她,吵着要带她回家当新娘。宴会结束时,他死死攥着她的手不肯放。

后来十五年,两家走动频繁。秦珩每天雷打不动接送她上下学,哪怕绕路也要送她。就因为她随口说舒芙蕾好吃,他特意上网学了整整一周。

她以为秦珩喜欢她。

毕竟谁会无微不至照顾一个人十五年?

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一年前两家商量订婚时,秦珩突然变了脸色。从那天起,他彻底消失在她生活里,任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整整365天,她终于明白:秦珩不爱她。

"唏蓝!"

磁性沉稳的男声打断回忆。

韩唏蓝抬头,看见倚在火红色法拉利上的俊朗青年。

秦珩捧着鲜花的手微微发抖,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思念。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发颤:"唏蓝,这一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但我不敢见你。"

"我怕自己会冲动娶你,却给不了你幸福。"

"唏蓝,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你能原谅我吗?"

熟悉的温柔语气让韩唏蓝心尖刺痛。

他一句"没准备好",让她成了豪门圈的笑柄,让父母抬不起头。

见她不说话,秦珩慌了神,紧紧抓住她的手:"逃婚是我不对,我会补偿你们家。"

"你相信我,我深爱的人只有你。"

"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秦珩急得眼眶发红,拉着她走到车前拉开车门:"每次想你我就准备礼物,唏蓝,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别不理我。"

"我保证再也不会丢下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满车珠宝首饰没让韩唏蓝有丝毫波动。

周围聚集的人群让她皱眉:"知道了,你赶紧回公司。"

秦珩比她大五岁,现在是秦氏集团总裁,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秦珩松了口气,笑着亲她脸颊:"我就知道我媳妇最好了!"

韩唏蓝下意识后退,余光瞥见副驾驶座椅侧边——

个用过的避孕套静静躺在那里。

她脸色骤然惨白。

秦珩紧张起来:"怎么了?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韩唏蓝躲开他的手:"没事,生理期来了,我先回宿舍。"

秦珩立刻明白,摸了摸她头发:"那你休息,明天中午我来找你。"

看着他开车离开,韩唏蓝浑身发冷地回到宿舍。

一进门,她呆呆坐在桌前。

这间学校特批的单人宿舍里,处处都是秦珩的痕迹。

床上是秦珩用压岁钱买的限量版小熊玩偶,衣柜里挂着情侣睡衣,桌上摆满他送的首饰……

十件物品里,八件和他有关。

放弃秦珩,就像活生生剜掉半身血肉。

韩唏蓝眼眶发热,但最先涌上来的不是眼泪,而是那个挥之不去的避孕套画面。

那是秦珩最狠的背叛,也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手机突然震动。

是柳研发来的消息:【我在秦珩车上准备的惊喜,看到了吧?】

韩唏蓝呼吸一滞。

柳研和她从小住同一个院子,却一直不对付。

原因大概是柳研喜欢秦珩,而秦珩喜欢她。

没等她回复,柳研又发来:【我说过会得到秦珩,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急着订婚,我也没机会……】

韩唏蓝看着挑衅的文字,心里只剩苦涩。

她手指在屏幕上划动,最后只回了一句:【恭喜。】

然后放下手机,再没看新消息。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秦珩打来电话:"唏蓝,我订了你最爱的法餐,在校门口等你。"

韩唏蓝恍惚地应了声:"好。"

走到校门口时,黑色迈巴赫已经停在那里。

她拉开车门,满眼粉色气球让她顿住脚步。

少女风的装饰和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内饰完全不搭调。

秦珩漫不经心地开口:"忘了告诉你,柳叔叔让柳研来公司总裁办当实习助理。"

"这些装饰都是她建议的,说你最喜欢粉色系,你觉得怎么样?"

韩唏蓝抿了抿嘴唇,轻声道:"还行。"

反正很快就要和秦珩彻底分开,真假都无所谓了。

两人到了餐厅,门口的服务员立刻迎上来:"秦先生,还是和柳小姐坐老位置吗?"

秦珩脸色瞬间阴沉,直接握住韩唔蓝的手:"看清楚,这是我女朋友,不是柳助理!"

说完他下意识看向韩唏蓝,却发现她神色平静,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唏蓝,我……"

韩唏蓝打断他:"先进去吧,我饿了。"

秦珩看着她径直往里走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心想自己真是想多了。

落座后,秦珩熟练地点了韩唏蓝平时爱吃的菜,起身去洗手间。

他刚离开,桌上手机突然亮起。

韩唏蓝瞥见屏幕显示"小研"发来的消息。

小研,就是柳研。

她心跳漏了一拍,拿起手机输入生日解锁,直接进入微信界面。

下一秒,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柳研发来的是张穿着黑色蕾丝吊带的对镜自拍!

"上次你送我的衣服,喜欢吗?今晚要不要来?"

韩唏蓝盯着这行字,胸口像被重锤击中。

和秦珩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始终没到最后一步。

秦珩总说:"唏蓝,你是我最珍惜的人,没结婚前我绝不会冒犯你。"

她曾为这份尊重感动不已,此刻却只想冷笑。

她像自虐般反复看那张照片,直到心口麻木得不再疼痛。

熄灭屏幕,把手机放回原位。

秦珩回来时,见韩唏蓝呆坐着,问道:"怎么了?"

韩唏蓝轻轻摇头,秦珩顺手递过刚上的芒果汁。

"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尝尝看,他们家的芒果汁特别新鲜。"

韩唏蓝没接:"我芒果过敏。"

秦珩脸色骤变,刚要开口,韩唏蓝已经叫来服务员。

"你好,麻烦换杯西瓜汁。"

秦珩愣住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记错韩唏蓝的喜好,她大发雷霆,他哄了整整一周才哄好。

这时韩唏蓝转头,精致的脸上波澜不惊。

"我刚看了菜单,试试那道焗蜗牛怎么样?"

秦珩压下心头不安,轻声道:"唏蓝,明天是我们相识十六周年纪念日,带你去迪士尼好不好?"

韩唏蓝有些恍惚,十六年,几乎占据了她全部人生。

片刻后,她迎着秦珩温柔的目光,点了点头。

饭后秦珩送韩唏蓝回学校。

回到宿舍,韩唏蓝看着满屋东西,找了个黑色垃圾袋,全部装了进去。

下楼时,意外发现秦珩还站在楼下。

四目相对,秦珩先开口:"这些是什么?"

韩唏蓝心里慌了一瞬:"没用的东西。"

秦珩伸手要接:"给我,我帮你扔。"

韩唏蓝突然笑了:"那就麻烦你了。"

他送的东西,由他亲手丢掉,再合适不过。

秦珩把东西扔进垃圾桶:"不想要就扔了吧,我会赚钱给你买更好的。"

韩唏蓝轻笑出声,确实是不想要了,以后也不需要他买。

她不想纠缠这些,随口问:"怎么还没走?"

秦珩刚要回答,身后传来女声:"秦总?这是柳小姐让我给您的衣服,都是新的。"

韩唏蓝转头,看见透明袋子里装着各式校服。

她心头一刺,脑海中浮现"角色扮演"四个字。

秦珩接过衣服,眼底闪过火热:"柳研和她哥投资了校园网剧,需要这些。"

韩唏蓝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陪伴十六年的男人如此陌生。

她忍住恶心:"知道了。"

秦珩把衣服扔进车里:"我先走了,明天来接你。"

看着他迫不及待离开,韩唏蓝嘴角泛起冷笑,转身回宿舍。

第二天阳光明媚。

秦珩准时等在校门口,韩唏蓝拉开副驾驶门,却看见穿着职业装的柳研。

柳研脖颈上的痕迹刺眼,冲她挥手:"唏蓝!我磨了秦总好久,他才答应让我一起去迪士尼呢。"

秦珩脸色阴沉:"谁让你坐副驾驶的?这是唏蓝的位置,去后面!"

柳研吓得缩脖子:"秦总,我晕车……"

秦珩脸色更难看了。

韩唏蓝开口:"没关系,我坐后面。"

秦珩眼皮一跳,还没说话,韩唏蓝已经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他黑着脸发动车子。

韩唏蓝望着窗外,柳研突然搭话:"唏蓝,我以前可羡慕你找了秦总这么好的男朋友。"

"不过现在不羡慕了,我也找到愿意对我好的人了。"

韩唏蓝坐在副驾驶正后方,清楚看见秦珩冷硬的脸上闪过温柔。

这瞬间的温柔刺得她心脏抽痛。

片刻后,她勉强笑道:"是吗?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柳研从后视镜瞪她,狠狠咬了咬牙。

刚要开口,秦珩冷声道:"柳研,我开车不喜欢旁边有人吵。"

柳研立刻乖巧点头:"好的秦总。"

车子疾驰到迪士尼门口。

秦珩停好车,牵着韩唏蓝往里走。

玩了几个项目后,韩唏蓝心情轻松了些。

秦珩看了眼手机:"唏蓝,先去吃饭吧,晚上还有烟花秀。"

韩唏蓝没拒绝,柳研更是没意见,三人直接进了最近的皇家宴会厅。

餐厅里人不少,座位差不多坐满了一大半。

秦珩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拉着韩唏蓝在自己旁边坐下。

柳研很自然地坐到了秦珩对面。

刚一坐下,柳研就娇声娇气地抱怨:“今天走了一整天,腿好累啊!”

秦珩随口说道:“就你事儿多!”

嘴上虽然这么埋怨,可韩唏蓝却听出他藏在冷淡语气下的关心。

她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俯身去拿包里的手机。

就这一眼,她就看到桌子底下的暧昧场景。

柳研的脚大大方方地抵在秦珩的大腿上,而秦珩修长的手正轻轻揉着她的小腿。

动作亲密又自然。

韩唏蓝呼吸顿时一滞。

就算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可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从里到外狠狠刺痛了她。

她直起身时,秦珩刚好望过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唏蓝,你不能吃太辣,我把这辣鸡挑出去吧。”

韩唏蓝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稳住情绪:“都行。”

吃过饭后,韩唏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柳研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唏蓝,你不玩的话,把秦总借我好不好,我想玩卡丁车!”

秦珩站在韩唏蓝身边,毫不犹豫地说:“不了,你去找别人组队,我陪着唏蓝。”

柳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没一会儿就找了个长相清秀的男生。

韩唏蓝看着秦珩黑下去的脸,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随口说道:“与其让她找个陌生男人,还不如你去,至少她不会被占便宜。”

秦珩脸色顿时紧绷起来,不过三秒,他就松开韩唏蓝的手,大步朝柳研走了过去。

韩唏蓝感受着掌心迅速冷却的温度,苦涩地笑了笑。

秦珩,你就算装得再爱我,也拦不住你那颗已经偏向柳研的心。

晚上八点,迪士尼最浪漫的烟花秀准时开始。

随着音乐逐渐高昂,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乐园被五彩斑斓的灯光点缀得如梦如幻。

秦珩牵着韩唏蓝站在最佳观看位置,烟花轰鸣声中,韩唏蓝听见他说。

“唏蓝,我想和你岁岁年年。”

韩唏蓝愣了一瞬,还没开口,就被秦珩捂住了眼睛。

他说:“唏蓝,烟花绽开的十秒,是最灵的许愿时间。”

可韩唏蓝分明从他的指缝里,看到他毫不犹豫地转头,吻住了站在他另一边的柳研。

这荒唐又刺眼的一幕,让韩唏蓝浑身发冷。

她闭上眼,在心里许下愿望。

秦珩,愿此后岁岁年年,我再也不会跟你有任何纠葛。

当秦珩放下手的那一刻,韩唏蓝也顺势睁开了眼。

在她面前,秦珩满脸笑意地看着她:“媳妇,许了什么愿?”

韩唏蓝看着他嘴角那一点口红印,正要开口,秦珩又摇了摇头:“算了我不问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摸了摸韩唏蓝的头发,声音里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柔。

“不管你许了什么愿望,我都希望你能如愿,但万一上天不应你,我也会帮你做到。”

韩唏蓝看着他,缓缓勾起唇角:“真的吗?”

秦珩重重地点头:“是,这是我的承诺。”

他身后是炸开的漫天烟花,他眼里此刻倒映出来的,也只有韩唏蓝一个人的身影。

韩唏蓝压下心里冒出来的酸胀,笑着看他:“好。”

“秦总,我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你跟唏蓝了。”

秦珩下意识回头,浓眉紧皱:“你要去干什么?”

柳研朝他扬了扬手机:“几个朋友喊我出去聚聚。”

秦珩抿着双唇,声音也冷冷的:“到了地方给我发位置,都有什么人也告诉我。”

柳研眼里闪过甜蜜:“知道啦秦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秦珩才回过头,却看见韩唏蓝正看着自己。

他心里一顿,低声开口:“柳研她大哥柳启跟我关系不错,要是她在我手下实习出了什么事我不好跟人交代。”

韩唏蓝盯着他的脸,突然想起她刚进入大学那一年。

那时秦珩刚接手秦氏集团,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却每天都会抽时间来学校看她。

他身上的西装跟大学生的装扮格格不入,旁若无人地牵着自己的手去操场上绕圈圈。

他笑着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韩唏蓝是我的人,谁也不要妄想染指。”

不得不说,秦珩成功了,所有人都知道韩唏蓝名花有主。

可现在,秦珩可以丢下她一年不闻不问,也会在心里担忧起另一个女人的安危了。

韩唏蓝笑了笑,嘴里全是苦味:“知道了,烟花放完了,我们回去吧。”

去拿车的路上秦珩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唏蓝,周末你有空吗?柳启从国外回来了,我们要给他办个欢迎会,你跟我一起去。”

韩唏蓝垂眸,柳启,柳研的亲大哥,柳家板上钉钉的继承者,从高中起就去了国外留学,她并不熟悉。

秦珩晃了晃她的手:“唏蓝,你总不能忍心让我一个人去吧。”

韩唏蓝抽回手:“知道了,到时候你提前给我位置,我会过去的。”

秦珩这才放下心来,他送韩唏蓝到了宿舍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转眼就到了周末。

韩唏蓝根据秦珩给的地址找过去,是个隐私性极好的顶级会所。

听说是圈子里几个富二代一起开的。

韩唏蓝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包厢门口,却听见里面一阵起哄声。

“秦哥,你冷着韩唏蓝一年,她竟然也不生气?三言两语就被你哄好了?”

“怪不得秦哥说结婚对象只能是她呢,以后秦哥把外面的人带去家里了韩唏蓝只怕都会乖乖给他们腾出主卧的床来!”

然后,韩唏蓝听见秦珩冰冷的训斥。

“韩唏蓝是我认定的老婆,就算我在外面玩得再花,这些事我也不会让她知道。”

“闭上你们的臭嘴,以后别让我听见你们提起她。”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然后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秦哥,柳研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孩子?

韩唏蓝心脏猛地一震,眼里浮现出不可置信。

而紧接着秦珩烦躁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都围着我的事说个没完了是吗?”

韩唏蓝捏着门把手的手都变得冰冷,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不进去?”

韩唏蓝猛地转身,迎面撞上一张阴沉沉的脸,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闪着点笑意。

她愣了愣,开口道:"柳少,恭喜回国。"

柳启挑了挑眉:"没想到我回来的第一声恭喜,居然是你给的。"

韩唏蓝扯了扯嘴角,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

紧接着,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后拽。

秦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淡淡的:"媳妇,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韩唏蓝动了动身子,有点不自在:"刚到,正要进去就碰上柳少了。"

柳启轻笑一声:"秦珩,这么久没见,你对唏蓝还是这么宝贝啊。"

秦珩扫了他一眼,有点不爽:"柳启,她以后是我老婆,我宝贝她怎么了!"

听着他这毫不掩饰的占有欲,韩唏蓝心里却没了以前那种甜滋滋的感觉。

她挣开秦珩,直接走进包厢坐下。

今天的聚会本来就是给柳启接风的,主角一到,气氛就热起来了。

有人好奇地问:"柳少,听说你在国外混得不错,怎么突然回来了?"

柳启抿了口酒,随口道:"家里让我回来,给小研找个合适的对象。"

韩唏蓝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秦珩身体一僵,周围人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往秦珩身上瞟。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就听秦珩开口:"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相亲那一套?柳研那么优秀,还愁找不到人?"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柳启环视一圈,笑了笑,没再说话。

聚会结束时,秦珩牵着韩唏蓝走出会所。

秦珩刚要拉开车门,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

然后他看向韩唏蓝:"唏蓝,我有点事,给你打个车行吗?"

韩唏蓝看着他,说:"行。"

看着秦珩毫不犹豫地上车离开,韩唏蓝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以前,秦珩眼里最重要的人永远是她。

但现在,柳研一个电话,就能让他慌了神。

韩唏蓝站在会所门口,没等到秦珩叫的车,却等来了开着古斯特的柳启。

他摇下车窗:"唏蓝,我送你回学校。"

韩唏蓝看着自动打开的后座门,无奈地坐了上去。

车子启动,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熏得韩唏蓝有点困。

但这时,开车的柳启却开口了。

"韩唏蓝,秦珩和柳研的事,你都知道了?"

韩唏蓝一下子清醒了。

柳启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妹妹好不容易把秦珩追到手,又跟你一直不对付,她肯定会跟你炫耀。"

韩唏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能淡淡地说:"柳少是觉得亲妹妹破坏别人感情这件事很值得炫耀吗?"

柳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能被破坏的感情一定不是真心的,韩唏蓝,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成全我妹妹和秦珩,我给你柳家主母的位置。"

"我会让你成为最漂亮的新娘,而且我可以保证我身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柳启自信满满:"韩唏蓝,跟我在一起,我能给你的,比秦珩给你的多得多。"

韩唏蓝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谢谢了。"

她靠在后座上,认真地说:"樱花树下站谁都美,我的爱给谁都热烈。"

"柳启,我无论以后嫁给谁,都能成为最漂亮的新娘。"

韩唏蓝的话在车厢里回荡,柳启的表情僵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车子停在宿舍楼下,韩唏蓝下了车,礼貌又疏离地说:"多谢。"

车内,柳启看着她走进宿舍的背影,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玩味。

……

整整一个星期,韩唏蓝都没见到秦珩。

但手机上柳研的信息却不断。

【韩唏蓝,我刚怀孕,秦珩就紧张得不得了,他说现在什么都没有我的身体重要,就连你们的婚房,他也愿意让我先住呢。】

【韩唏蓝,这是秦珩给你准备的睡衣,穿着真舒服。】

【韩唏蓝,秦珩爸妈打电话来催他跟你结婚了,但是他说再等等……】

一条又一条露骨又挑衅的信息,让韩唏蓝心里一片荒凉。

到最后,她已经能平静地看完柳研的信息了。

直到第八天的时候,柳研又发了个信息过来。

【韩唏蓝,你竟然跟我哥搞在一起?你要不要脸啊!】

韩唏蓝眉心一跳,手机就在她手里震动起来,是秦珩的电话。

她下意识接起,就听见秦珩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我有事要问你,来学校门口一趟。"

韩唏蓝一句话都没说,秦珩已经挂了电话。

等韩唏蓝走到校门口时,就看见一身冷意的秦珩站在那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珩扣着手腕带上了车。

啪嗒。

车门落锁的声音伴随着秦珩毫不留情的质问。

"那天聚会结束我不是给你打了车吗?为什么是柳启送你回学校的?"

他紧盯着韩唏蓝:"你明知道当初柳家也有意跟你家联姻,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看着他发冷的眼神,韩唏蓝突然觉得可笑。

她用力挣开秦珩的手,淡淡地说:"秦珩,你怀疑我跟柳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这句话,让秦珩呼吸一顿。

他下意识扣住韩唏蓝的手,声音却缓和了几分:"唏蓝,别说这样的话气我。"

他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结:"柳启送你回学校之后拍了你的背影,发了朋友圈,说什么人生中第一次送女孩子回宿舍,身边的朋友都在问我……"

秦珩说着,有些委屈:"你是我女朋友,是我未来的老婆,我不想你被人误解。"

"我已经让柳启删了朋友圈,唏蓝,我绝不允许你跟其他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秦珩的情话就像批发市场里的商品,廉价又泛泛,不仅无法掀起韩唏蓝心里的涟漪,听多了,韩唏蓝还觉得有些刺耳。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不止柳启,就连眼前的秦珩,很快跟她也没关系了。

秦珩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发动车子,说:"今晚有个宴会,你陪我去。"

他向来霸道,韩唏蓝也不想跟他再争论什么。

秦珩先带她去造型店换了身衣服,这才领着韩唏蓝去赴宴。

刚进宴会厅,韩唏蓝就瞅见柳研穿着大红色抹胸礼服,身边围着好些男人。她眼睁睁看着秦珩脸上原本的柔和,瞬间变得像冰山似的。

韩唏蓝笑了笑,主动松开秦珩的手。

“你助理好像被人骚扰了,你去帮帮她吧。”

秦珩见韩唏蓝这么懂事,语气也温柔下来:“行,你在这里等我,我安排人送柳研回去,然后就来找你。”

韩唏蓝看着他大步走向柳研,那架势就像要去夺回最珍贵东西的骑士,她平静地收回目光。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韩唏蓝有些累了,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细微喘息声。

“秦总,我今天……穿的礼服,你喜欢不?”

韩唏蓝心里一紧,紧接着就听到秦珩沙哑的声音:“不喜欢,以后只准私下穿给我看。”

“你怀着孕别乱动,我来动就行……”

韩唏蓝听着里面不堪入耳的声音,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宴会厅的。

寒风吹过,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活生生剖出来,碎在了这个夜里。

……

第二天,韩唏蓝就发起高烧。她撑着难受的身体,去了医院。

坐在医院走廊上等叫号的时候,她听到了柳研的声音。

“秦总,我检查完啦,孩子很健康,你就安心开会吧。”

韩唏蓝下意识看过去,被柳研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刺了一下。

她看着柳研平坦的小腹,突然想起秦珩曾经跟她说:“唏蓝,咱们结婚后就要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我都会给孩子最好的爱。”

“我舍不得你疼。”

回忆让韩唏蓝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别开了眼。

等她拿了药走出医院,却迎面撞上秦珩。

四目相对,秦珩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唏蓝,你怎么在这儿?”

下一秒,他就看到韩唏蓝手里的药袋子,顿时紧张起来:“咋啦?你生病了?”

韩唏蓝却往后退了一步。

秦珩被她这个动作弄得一愣,有些受伤地抬头:“唏蓝,你在生我的气吗?”

“昨天宴会我送完柳研之后就被合作伙伴缠住了,你知道的,现在秦氏正在上升期,我不能丢下合作商不管……”

韩叏蓝看着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心里有些悲凉。

秦珩,从啥时候开始,你连谎话都这么信手拈来了?

韩唏蓝轻声打断他的话:“秦珩,我不舒服,我要回去了。”

秦珩看着她要走的样子,下意识拉住她:“你都这样了咋自己回去?我送你。”

韩唏蓝沉默一会儿,随即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可她没想到,秦珩没送她回宿舍,而是回了他在市中心的独栋别墅。

看着这栋从里到外都按她意愿设计的别墅婚房,韩唏蓝突然想起柳研发过的信息。

【……就连你们的婚房,他也愿意让我先住呢。】

秦珩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带着韩唏蓝往里走:“唏蓝,你搬过来住吧,反正你迟早是这里的女主人,这样我也方便照顾你。”

他扭头看着韩唏蓝,笑得温柔:“只要想到一回家就能看到你,我就觉得幸福。”

韩唏蓝看着他的笑意,心一下子凉透了。

她无声地苦笑一声,低声道:“秦珩,你给不了我幸福……”

她声音太轻,秦珩根本没听见,他拉着韩唏蓝在沙发上坐下。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烧水给你吃药。”

韩唏蓝看着他兴冲冲的背影,心里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离她出发去澳大利亚,还有七天。

就当是最后的相处,然后,彻底斩断这十六年的羁绊。

韩唏蓝住在别墅的这些天,秦珩每天都按时回家,柳研也没发信息过来。

韩唏蓝难得清静。

她抽了个时间在家族群里说了自己要出国进修的事。

韩父只说了一句话:【唏蓝,我和你妈妈会全力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韩唏蓝看着这条信息,心里的阴霾终于散去。

转眼就到了她该离开这天。

秦珩一早就起来做好早餐,他朝韩唏蓝挑眉:“媳妇,我这个准老公做得还凑合吧?”

韩唏蓝笑了笑,轻声道:“挺不错的。”

至少,在用心装作爱她这一点上,秦珩一直很努力。

秦珩也笑,刚要说话,就听见电话响了。

不过几秒,他就挂了电话,神色凝重:“柳研进了医院,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韩唏蓝静静地看着他:“好。”

秦珩拿起衣服,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坐在餐桌前的韩唏蓝,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唏蓝,我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

韩唏蓝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就看见秦珩毫不犹豫地扭头往外走。

她笑了笑,低声道:“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及啊。”

她在桌边坐了很久,才起身上楼,打开打印机。

随着轻微的嗡鸣声,她把柳研给她发过的信息都打印下来,然后一张张贴满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等她做完这一切,手机突然收到航班提醒消息。

【前往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飞机还有三小时,请乘客及时登机……】

韩唏蓝看着被A4纸贴满的别墅,轻声笑了笑。

她拿出手机,给秦珩发了条信息。

【秦珩,我们分手。】

配图是柳研为了炫耀,给她发的孕检单。

她把秦珩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后直接关机。

然后拉开门,走向属于她的阳光大道,至此再没回头。

秦珩,辜负真心的人,终会被真心辜负……

希望你,余生难熬!

临近午时。

秦珩为韩唏蓝设置的特别铃声响起,他从电脑前抬头,伸手摸过手机。

面容解锁成功,主屏幕上韩唏蓝十一点多发给他的微信内容赫然出现——

【秦珩,我们分手。】

下面的是一张化验单样式的照片,名字是柳研。

秦珩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去打韩唏蓝的语音。

没打出去。

她把自己拉黑了!

秦珩心急的转成电话,但那头说韩唏蓝手机关机。

他来不及多想,拿起车钥匙驱车去韩家。

却撞上了正要出门的韩母,秦珩火急火燎的把韩母拦下。

“伯母!我跟唏蓝发生了一点误会,你能让我见见她吗?我要跟她解释清楚!”

韩母皱着眉看向秦珩:“唏蓝已经跟你结束了,你别纠缠她,秦珩,你们就好聚好散吧!”

说完,韩母想绕开他,但再次被秦珩拦下:“伯母!算我求您了!我一定要见到唏蓝!”

韩母不耐烦的说:“你见不到她的!唏蓝已经坐飞机去国外进修了!她明摆着不愿意见你,你又在纠缠什么!”

“秦珩,我秉着是你小辈,不愿恶语相向,但从你去年,当着两家人的面,把唏蓝丢下的时候,你就不该出现在我们面前!”

秦珩

无力的垂下手:“对不起……”

可这一次,没有人会对他说一句没关系,没有人会原谅他。

秦珩浑浑噩噩回到公寓时,柳研已经做好饭在等他。

柳研依旧和从前一样温婉可人,公寓也和往常一样,有她在而更有家的味道。

但秦珩只觉得烦躁。

柳研笑着上前:“阿珩,你回来了,快来吃饭,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

秦珩冷眼看她:“我不是告诉过你,怀孕这件事不要告诉韩唏蓝吗?”

柳研愣了下,温柔的上前挽着他的手:“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小孩子……”

秦珩甩开她的手:“我也说过,我们的关系是只是你情我愿,我最爱的还是韩唏蓝!”

柳研脸色一白:“阿珩……”

秦珩皱着眉,语气凌冽:“打掉!我只会和韩唏蓝结婚,我以后孩子的母亲也只会是她!”

柳研没料到秦珩会这样无情,看着昔日让她着迷的脸,她泪水哗的一下流出。

“秦珩!我告诉你,韩唏蓝早就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她早就决定离开你,不爱你了!”

“也许她本来就不爱你!”

秦珩红了眼,怒声呵斥:“闭嘴!韩唏蓝不可能不爱我!”

“要不是因为你勾搭我!我跟唏蓝怎么可能会走到这一步!但是没关系,唏蓝很爱我,她离不开我!她也一定会原谅我!”

柳研没忍住笑了一声:“原谅你?原谅你在躲着她的时候,跟我在床上厮混吗?”

秦珩怒气上头,没忍住甩了柳研一巴掌:“闭嘴!”

“明天你就去医生把孩子给我打了!柳研,你不过是我一时的消遣,你还不配!”

话音刚落,重重的关门声响彻云霄。

柳研绝望的看着紧闭的大门,餐桌上的糖醋小排已经凉透。

五年后。

迈出航站楼的刹那,潮湿的空气如雨水般包住身体。

隔着形形色色的车和人,韩唏蓝看见街对面的韩母和韩父朝自己挥动双臂。

“唏蓝你瘦了。”这是韩母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

韩唏蓝浅浅扬起唇,给了母亲应该拥抱,“没有吧。”

主动拉过行李的韩父转头看了韩唏蓝几秒,轻声喃喃,“是瘦了。”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仿佛要回到她没有出国前的日子。

窗外是随处可见的黄桷树,被太阳晒得闪闪发光的栏杆,绿壳公交车晃晃悠悠驶过在大脑皮层某处,经年储存着这些景象。

即便韩唏蓝从小到大去过很多城市,但韩唏蓝觉得这儿就是和其它地方不一样的,这里承载了她和家人太多的回忆。

甚至还有一部分的她在这里落了根,开了花。

车上,韩母说着今晚有个酒会,问她去不去。

韩唏蓝知道,如果不是重要的酒会,韩母不会这个时候来问她。

所以即便韩唏蓝已经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刚应下,就接到了周浦宸的电话,男人懒散的低沉飘进耳朵。

“韩韩,到了吗?”

“到了,已经见到爸妈了。”

周浦宸温柔的笑了声:“我还有一个月回来,等我跟你一起见伯父伯母。”

韩唏蓝低头笑得羞涩:“好。”

顾及到韩父韩母在车上,韩唏蓝没跟周浦宸聊几句,匆匆挂断。

韩母笑着:“这就是你跟我们说的浦宸吗?”

韩唏蓝点头:“他说,他还有一个月回来,等他回来,就来拜见你们。”

韩母虽然不了解周浦宸,但她从女儿的脸上看到了幸福的笑容,顺带着对周浦宸的印象不错。

韩父没说话,只是在叮嘱韩唏蓝今天晚上酒会的事。

韩唏蓝兴许是太久没有参加过这样的酒会,直到晚上踏进宴会厅时,韩唏蓝才对所谓的‘回来’有了实感。

一进门就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放眼望去,宴会厅里站着的是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不知道是谁举办的酒会,圈子里稍微能念出名字的人都来了。

起初韩唏蓝还有些拘谨,但拾起笑和她们聊过几句后发现,她虽然走了五年,但对于这样的场合,是刻在骨子里的熟练。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韩唏蓝忽然就有些感概,五年其实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段了,但好像对于这个圈子更迭的速度来说,不值一提。

她端起酒杯,默默听着酒会上其她人的热聊,目光望向荧幕上滚动的某个项目的介绍。

突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秦珩最近把秦家管理得相当不错,我爸一直跟我提起他。”

久违的听到熟悉的名字,韩唏蓝心底的湖泊涟漪阵阵。

她前二十年的人生和秦珩如藤蔓般缠绕在一起,可现在,两人却又走向了最陌生的道路。

韩唏蓝恍惚着,全然没听到旁边人把话题转向了她。

“唏蓝,我记得你从前和秦珩最要好了,现在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被突然点到名的韩唏蓝愣了下,很快端起笑回答。

“没有,我出去的五年算是在闭关进修。”

那人举过酒杯和她碰了碰杯,“五年,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韩唏蓝温声附和:“是啊。”

席间推杯换盏,韩唏蓝瞥了眼刚刚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人,她想起来了,她叫齐朵朵,好像还是柳研的朋友。

韩唏蓝叹了口气,刚想随便扯个借口离开,就听见齐朵朵叫声:“阿研,这里!”

这下,她要走,倒显得刻意了。

果然,柳研一过来,视线就落到了她身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研没有点名道姓,但韩唏蓝知道,她这是在问自己。

为了不让场面难看,韩唏蓝坦然自若说:“就今天。”

好在,柳研也没有再多问,毕竟她们也不是什么能好好一起说话的关系。

偏偏有好事者大着舌头嚷嚷,“对了!我记得五年前柳研为了追秦珩去当他的私人助理来着,怎么样?柳研追着了吗?”

不明真相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啊!追着了吗?”

柳研和齐朵朵对了对眼神,“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吧。”

两人笑着想把这个话题混过去。

“没追到呀?”

“嗯。”

“哎呀,我还想着,柳研和秦珩多登对呢!”好事者没完没了。

柳研不是怀了秦珩的孩子吗?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那孩子是打掉了吗?

不过这些,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了。

思绪在此,韩唏蓝担心再说下去,话题就该扯到她身上,她拢了拢裙摆,“我见到熟人了,我先过去。”

以离席的方式终结话题,韩唏蓝心想这帮人可真够八卦的,冷着脸走到后坪,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和秦珩撞上了视线。

男人深邃的眉眼如利刃般切断了反应神经。

韩唏蓝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侧身掠过秦珩往外走。

秦珩也愣了下,随即拉住她的手腕:“唏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唏蓝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冷声说:“今天。”

得到回复的秦珩依旧没松手,反而仔仔细细的在打量她。

与韩唏蓝阔别多年,那张精致秀美的脸庞多了些稳重,她在气质提升的同时还增添了成熟女人的得体,魅力比从前更甚。

而韩唏蓝蹙起了好看的秀眉:“能松手了吗?”

秦珩依依不舍的松开手,一句抱歉,还没说出口,韩唏蓝一句疾步离开。

像在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秦珩看着韩唏蓝的背影,胸前起伏明显。

他隐忍克制的情绪,一点点在瓦解,这一次,他绝不会放开韩唏蓝的手。

可韩唏蓝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冷静,她是放下她与秦珩的过往,但一想到秦珩曾给她带来的伤害,她还是会埋怨。

过去那些温暖的、苦涩的、痛苦的,所有韩唏蓝以为已经被时间冲淡的细节,统统当场回收。

她与秦珩十多年的情谊,以悲痛为结尾,终究是给她的人生画上了重墨的一笔。

后坪中没什么好看的,作用只是给来宾透口气。

韩唏蓝见时间被自己耗得差不多时,打算进去应酬最后一轮然后回家。

只是没想到,她一个不注意,竟把自己喝多了。

十一点多时,来宾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好多人都喝了个烂醉,被助理搀扶着。

韩唏蓝还不至于醉到这个地步,她自己走到大门口,拿出手机打车。

因着韩父韩母还在内厅谈事情,韩唏蓝选择把司机留给二人。

可是,酒会举办的地方太偏,迟迟没有人接韩唏蓝的单。

就在她要点加价时,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停在她面前。

后座的车窗摇下的那刻,韩唏蓝见到了秦珩藏在黑夜里半明半暗的面孔。

“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了。”

韩唏蓝果断拒绝。

但秦珩没有走,固执的停在原处。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谈话声。

韩唏蓝不想事情闹太大,只好取消订单,上了秦珩的车。

车上,秦珩没有说话,闭着小歇,想来是累了。

秦珩不说话,韩唏蓝就更没有话要对他说。

两人一路安静,直到车停在韩家楼下,她动了动身子要出去时,秦珩开口了。

“唏蓝,你当初离开我,是因为柳研的事吗?”

韩唏蓝刚起身的动作被打断,又坐了回去,“是,但不止是。”

秦珩垂下眸,靠在后座椅上从旁边拿出烟盒掏出一支烟,随后把窗户打开。

秦珩是有烟瘾的,但韩唏蓝不喜欢烟味,所以他早些年的时候就已经戒了。

此刻他娴熟地叼着烟,用拇指拨开打火机的金属盖,夜色中一簇蓝色的火苗轻轻跳动,而后袅袅的烟雾自对方唇间晕散开来。

旁边路灯莹白带点紫调的光线像一层薄薄的蛋壳,透过车窗罩住了秦珩面庞上。他就那样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不看她,也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忽视两人现在的氛围,秦珩吐烟时不自觉眯起眼的样子有着勾人的性感。

可韩唏蓝看着英俊熟悉的脸庞再也心生不起半点涟漪。

又过了好一会,月色骄纵,酒精的热意从皮肤表层发散。

韩唏蓝开始感到晕晕乎乎,她稳了稳心神:“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送我。”

“唏蓝,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格格不入,却又清晰无比。

韩唏蓝讶异的扬起视线,对上了秦珩炽热的目光,他说:“唏蓝,五年过去了,我还是只喜欢你。”

“五年前我做错了事,我认,但你能不能再给我,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你。”

韩唏蓝抿了抿嘴,收回视线。

还是只喜欢她?

秦珩喜欢她的同时,也是能把她抛弃,去跟别人厮混。

这样的喜欢,韩唏蓝是真的觉得恶心。

而且,秦珩把他出轨只当作是做错了一件事吗?

说得那样的凛然。

五年过去了,韩唏蓝不懂,秦珩是哪来的颜面,可以对自己说出复合、重新开始这样的话。

“秦珩,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还有,我绝不会和你重新在一起!”

秦珩眼底似是流露出悲伤,又有些不可置信。

两人又沉默无言了两分钟,空气中蛰伏着微妙的情绪。

酒精上头,韩唏蓝心知,不能再这样耗下去。

她叹了口气,韩唏蓝是真的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太难看,“我先走了。”

秦珩再一次叫住了她:“不能在一起,那总能给我追求你的机会吧,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韩唏蓝用醉意升腾的头脑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顺着秦珩来。

“好。”

说完,韩唏蓝下了车,晕乎之际,感觉胳膊被有力的手扶住,“我送你到房间门口。”

很小的时候,秦珩就进过韩唏蓝的房间,两人在一起后,更是没了避讳。

以至于如今的秦珩能自然而然的说出这句话。

韩唏蓝皱了下眉:“不用了。”

挣开他的手,快速进了屋里。

即便分开五年,秦珩跟她相处时,依旧没有分寸。

韩唏蓝头重脚轻地栽进柔软的床里时,脑子不停歇的播放着今天晚上酒会上的画面。

她用手轻轻捂住双耳,想把这一切都搁在门外。

韩唏蓝没有把秦珩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聊天软件也是,生活上也是。

她和秦珩只是在同学会上的短暂的遇见了,天亮后,他要走他的阳光大道,而她也要过她的生活,两个人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睡足后,韩唏蓝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决定在报道入职前,好好看看自己离别了五年的故里。

她原是单纯的想怀念,但无奈,她的故里,她的童年时期和年少时期全与秦珩有关。

往前回看她一生中最短暂最稚嫩最美好的年华都是从秦珩身上淌过去的。

似水年华,只可追忆,不可逃避。

韩唏蓝在路边扫了辆单车,沿着长街树荫骑回母校。

那是一所规模很大一体式的外国语学校。

现在还处在学生的上课时间,校园里一片静谧,门卫估计是把她当教职工了,拦都没拦一下,韩唏蓝神态自若地挺着腰板往里走。

这么多年过去,教学楼翻新了不少,韩唏蓝一边左顾右盼着四周的改变,一边直奔教务办。

此行是为了看望老师,在办公室和以前的班主任唠了会嗑,班主任八卦的问起了秦珩。

“你跟秦珩现在怎么样了?结婚了没?”

“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

在班主任诧异的目光中,韩唏蓝笑着垂眸。

看吧,她要回忆从前,还真绕不开秦珩。

哪怕她跟秦珩都不在一个年级。

告别老班,一级一级踏过台阶,伫立在天桥上俯瞰校园。

下课铃声一响,好动的青年少女三五两群的结伴出来,下面的景象美好和谐得不像话。

韩唏蓝作为旁观者,心不由得颤了颤。

她拍了一段视频发给周浦宸,她想把她看到的美好分享给他。

周浦宸那边可能正在休息,很快回了一个视频过来。

“回学校啦?”

充满磁性温柔的声音通过手机从世界的另一头传来,就好像他现在就站在她身边。

想到此,韩唏蓝心不免乱了两拍。

韩唏蓝笑了笑,耳朵泛红:“对啊,五年没回来,想着四处看看。”

“挺好的。”周浦宸说,“韩韩,你高中时期是什么样子?”

“嗯……有点沉闷?不太善于交际?”

时间隔得有点久,又是很主观的自我评价,韩唏蓝说得有些不确定。

周浦宸笑了声:“我怎么记得初次在竞赛中看到你,很是伶牙俐齿?”

韩唏蓝一下就明白,周浦宸说的是她高二代表母校去周浦宸所在的大学参加竞赛,比赛途中遭受评委区别对待,她挺身而出的场景。

说来,那次还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当然,是周浦宸单方面记住了韩唏蓝。

一个有些伶牙俐齿的漂亮姑娘。

韩唏蓝有些不好意思的为自己解释:“那还不是你们学校的评委做黑心买卖,想把我的奖杯挪给别人,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那头笑意更甚:“可不是,小兔子争辩起来不仅会咬人,还会报复。”

韩唏蓝彻底红了脸。

自她和周浦宸第一次见面后,两人再次见面就是她去澳大利亚进修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周浦宸,可不是现在这样温文尔雅,什么都胜券在握。

五年前的周浦宸,是个没褪去少年气的二世祖。

当时的韩唏蓝是学校的优生代表,他则是赞助商刁钻的儿子。

一开始,两人在学术研究上,争议很大。

韩唏蓝作为更专业的一方认为像周浦宸这样的半家子不应该插手她们的事,更何况,当时周浦宸在鸡蛋里挑骨头,纯属没事找事。

但周浦宸却认为,自己作为研究院最大的赞助商,连这点说话的权利都没有,那这赞助也没必要继续下去。

两人都固执得很,不肯退一步,夹在中间的职员、学员、导师都很为难,劝了这一个,又去劝另一个。

后面还是韩唏蓝让周浦宸直接参与研究,亲身体验过,才消停。

那段时间,韩唏蓝有意刁难周浦宸,把鸡零狗碎的琐事都扔给他这个二世祖,她想的是让二世祖能知难而退,偏偏二世祖坚持到了最后。

于是韩唏蓝,彻底对周浦宸改观,而周浦宸也没再研究上插手,没再执着他的‘精益求精’。

之后,两人相处逐渐生出感情,顺理成章在一起,周浦宸对她说,其实他第一眼就认出她是他大学时看到的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韩唏蓝靠在他怀里问他,是不是对自己一见钟情,还久久不忘。

周浦宸没说话,只是很溺爱的看着她说,现在是。

思绪回笼。

看着视频里温文尔雅的面孔,韩唏蓝勾着唇:“我确实睚眦必报,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周浦宸一如当初看她的宠溺:“好,韩韩可千万别放过我。”

从母校回去,已经到了晚上。

韩唏蓝推开门,屋里飘着热腾腾的食物香气。

客厅餐桌上摆着刚做好的菜肴,韩母杵在厨房里,闻声抬起脸。

“回来了,快尝尝妈妈的厨艺有没有退步。”

韩唏蓝换好拖鞋,走进厨房:“怎么可能退步,您的厨艺最好了。”

韩母笑着:“就你嘴甜!”

很快,碗筷子摆上桌时,韩父也回来。

一家人久违的欢聚一堂,共享晚餐。

在家里调整两天后,韩唏蓝去到国家研究院报道。

同样是学术研究,韩唏蓝上手很快,又因着最近研究院缺人手,事情多,她才刚去一周,便让她上手处理加急文件。

阴天的下午落起了小雨。

雨丝细密地挂在玻璃上,而后城市的面貌逐渐模糊。

韩唏蓝一口气处理完邮箱里所有标着加急符号的工作事项,忙得饭都忘了吃。

刚歇下来,同事廖词捧着一摞刚打印出来还热手的文件走进办公室。

“唏蓝,三点钟到小会议室开会。”

“好,”韩唏蓝啜了口冷掉的拿铁,“什么会?”

“新来了个投资商,上面指定我们组来做,还有两个实验的汇报结果和北美那边的线上会议。”

报完夸张的工作量,同事怯声问,“要不把让其他组去汇报实验结果?”

韩唏蓝把活儿全包圆,“不用,之前都是我们自己跟进的,你把资料放这吧。”

她在那边也是高强度的工作,这些不算什么。

提前五分钟到会议室,韩唏蓝切换好职场上惯用的严肃,推门而入。

没料到所有人都比自己来得早,上面的领导,同事,赞助商,还有坐在长桌旁气质凛然的男人。

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对开门这件事做足心理建设了。

那个下着小雨的午后,听着男人有条不紊地阐述项目理念。

他好看丹凤眼,干净的黑发和熨烫得没有皱痕的衬衣,袖口低低地挽在结实的小臂上……

这一切落在除韩唏蓝外其她人眼底,化作无数飞乌扒扇着翅膀掠过心湖。

会议在和谐的气氛里结束,领导和对方代表握过手,侧目提醒,“唏蓝。”

韩唏蓝回过神来,看向秦珩伸在半空中的手。

抬眼对上男人狡黠的目光,感觉眼前仿佛站着一匹西装革履的狼,背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正耀武扬威地摆动着。

这是个陷阱,是圈套。

但自己的直属领导和一群人都在旁边看着,刀都架到脖子上了,韩唏蓝心一横,握上秦珩的手。

“合作愉快。”秦珩扯起一个迷死人的微笑。

韩唏蓝努力没让自己脸色太难看,“合作愉快。”

会后还要陪着把赞助商送到公司楼下,韩唏蓝回到办公室,眉心紧锁地打开微信放人。

【秦珩!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磨着牙敲出三个问号。

想了想又觉得现在质问只会显得自己很傻,毕竟合同都签了,遂删去对话框里的字,改为公事化的问候。

【秦总,您好,我是此次项目的负责人韩唏蓝,日后工作上有任何问题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

对面弹来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回复。

韩唏蓝灌下全部剩下的冷掉的拿铁,强压下心中的躁意。

原以为项目启动后她会和秦珩有不可避免的交流,可秦珩连对接工作都是让下属来做,更别提其它的。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

只要不与秦珩有联系,怎样都好。

韩唏蓝往干涩的眼眶里滴了几滴眼药水,将专注度集中到工作上。

看电脑看到眼冒白星,视线忽地一转,瞧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一男模,再定睛一看,发现那男模是秦珩。

秦珩抬手用指节敲旁边的木门,“工作狂。”

亲昵的问候,让韩唏蓝这几天对他放警惕的心一愣。

“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分钟前,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

“不好意思。”韩唏蓝拿起手机看了眼,“我把你设成免打扰了,所以没看到。”

秦珩额前的筋抽了抽,“没事儿”,嘴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今晚有空吗。”

韩唏蓝脱口而出,“没空。”

“据我所知你的领导今晚没给你安排任何应酬,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如果你要自愿无偿工作,不如跟我去吃顿大餐。”

在对方流利地说完这么一长段后,韩唏蓝泄了声气。

她在他眼里就是透明的。

“这算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秦珩轻快地眨了眨眼,“带你认识一下赞助商这边的人,以后对接更方便。”

韩唏蓝找不到拒绝的理解,而且,她确实有点饿了。

坐上秦珩的宾利,为了避免交谈,韩唏蓝系上安全带就闭目养神。

秦珩看她脸上有疲态,关掉车载音乐,特意开得慢一些,好让韩唏蓝能休息片刻。

如果韩唏蓝在等红灯时睁开眼,会看见男人眼中的心疼像月光一样明晃晃地流转。

在车里还是电量耗尽的模样,一到饭局韩唏蓝就换了个状态,和酒会场上运筹帷幄是精英女士没区别。

她不是爱社交的人,但为了研究院的赞助,韩唏蓝铆足了劲参加这场别人公司的团建,跟大家敬酒,谈笑风生。

团建的强度到底比应酬轻松许多,酒喝到微醺,跟各位赞助商的人都交换了联系方式,差不多也就收尾了。

一行人走出酒店餐厅,商量着要不要去附近的酒吧玩下一场。

韩唏蓝已经达到今天晚上出来的目的,不打算奉陪。

秦珩也没有要去的动作。

等其她人都走后,秦珩笑着问韩唏蓝,“去江边走走吗?”

韩唏蓝把胳膊抱在胸前,摆出全副武装的冷漠:“这算公事还是私事?”

男人抛出引人遐想的钩子,“半公半私吧。”

韩唏蓝面对这样的甲方也是第一次。

可秦珩进退有度,韩唏蓝根本不能直接挑明,更没有理由拒绝。

她只好点头。

两人并排走在江边。

依旧是没有说话,好像秦珩在她办公室门口的那句出格亲昵的‘工作狂’只是她的错觉。

秦珩在一座韩唏蓝叫不出名字的桥前停下。

他一开口,风声吹起,好像有无数哀愁散发。

“唏蓝,我去澳大利亚找过你。”

韩唏蓝愣了下,反问:“所以呢?”

秦珩抿了抿嘴继续说:“我看到你和另一个男人在接吻,那个男人的眉眼有些像我,唏蓝,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韩唏蓝皱了下眉,她从不觉得周浦宸像他。

“抱歉,秦总。”她用生疏的称呼迅速拉远距离,“今天的工作已经超出合约范畴,我想我该回去了。”

腕表掉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抱歉,秦总,”搬家公司的人连忙拾起不小心碰掉的东西,把腰弯成九十度,“表好像坏了,我们会全额赔偿您维修费用的。”

秦珩拿回腕表,将有了裂痕的表盘放在灯光下细细看着。

“不怪你们,这只表好几年前就不走了。”

等搬家公司的人离开,独自把纸箱里的物品一样样理出来,铺床,拖地,打开窗子通风。

搬家是知道韩唏蓝在研究院工作那天决定的,因为这个房子南边的露台能眺见韩唏蓝居住在研究院的楼宇。

秦珩一个人躺在摇椅里吹风,听着树叶簌簌抖动的轻响,忆起腕表停滞的那天。

在韩唏蓝离开的第二个年头,他终于得到有她的消息,秦珩就当机立断订好机票,坐将近十多个小时的红眼航班赶去澳大利亚。

得知韩唏蓝离开的时候,秦珩几乎是把整个圈子里跟她相关的人都问了一遍,她的去处。

然而,韩唏蓝没有告诉任何人,仅知道的韩父韩母连见他都不愿。

后来还是秦珩多次拜见带韩唏蓝的那位教授,无意看到他桌上韩唏蓝寄来的特长,才知道的。

整个路途中秦珩都处在一种昂扬的状态中,他戴着韩唏蓝送他的腕表,在脑子里反复排练要怎么认错,怎么哄韩唏蓝。

想着这次回去一定要让韩唏蓝跟自己重归于好。

下了飞机直奔昆士兰大学生物科学学院,遇到人就问,好不容易问到一个,被告知,“唏蓝说她肚子疼,去看校医了。”

于是秦珩又辗转去到校医院,终于在病房里看见了挂着点滴的韩唏蓝。

看着韩唏蓝一张脸白得跟纸似的,即使睡着了还深深皱着眉,秦珩感觉心像被放进洗衣机拧过一样,绞着发疼。

“我朋友的情况还好吗?”

“慢性胃炎,平时不按时吃饭又爱喝冰的,胃肯定遭罪哈。”护士拔完针,端着小铁盘离开病房。

风轻轻摇着窗边白色的帘子,秦珩俯下身,手掌温柔地贴住韩唏蓝的脸。

对方有些干涩的唇动了动,呓语着一个名字。

秦珩侧耳靠近,听清韩唏蓝嘴里念着的是,“周浦宸。”

不是秦珩,是周浦宸。

心情从眷恋到迷惑,再从妒火中烧到不甘,秦珩僵硬着收回手,转头便看到亚裔面孔的男子警惕的看着他。

用英文问他:“你是谁?在韩韩床边做什么!”

韩韩?

秦珩心被揪着疼,当下便知道了,这位大概就是韩唏蓝口中的周浦宸。

他哑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浦宸的话。

是谁?

前男友吗?

还是朋友、发小、竹马?

在秦珩发愣的瞬间,周浦宸走了过来,强势的将他与韩唏蓝隔开,随后轻柔的帮韩唏蓝掖了掖被角。

秦珩默默的看着他熟稔的动作,很久都没说话。

周浦宸打探的目光赤裸的落在他的身上,依旧是英语:“出去说,别打扰韩韩睡觉。”

这次,秦珩终于发出声:“不用了。”

他是用中文说的,说完也不管周浦宸听不听得懂,落荒而逃。

秦珩一路跑回落脚的酒店后,自己在房间坐了一整晚。

不管怎样,他还是想要和韩唏蓝解释,还是想要挽回韩唏蓝。

于是第二天,他又来到了校医室。

但校医室已经没了韩唏蓝的身影,护士告知,韩唏蓝昨天晚上就已经出院。

秦珩从校医室出来后,没去问旁人,就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昆士兰大学找她。

他一边看着韩唏蓝待了两年的地方,一边想象着,韩唏蓝在这是如何生活的,是高兴,是活跃还是安静,又或者她会因为思念家里感到难过。

这么想着,秦珩已经围绕昆士兰大学逛了一圈,黄昏落下时,他终于在不知名的湖边,看到韩唏蓝,以及她身边的周浦宸。

黄昏的照耀下,湖面染上金黄,树叶在摇晃。

男孩低着头吻上了他深爱的女孩。

画面美得不像话。

秦珩死死攥紧手,终究没忍心上前去打扰。

他转身的一瞬间,被迎面而来的自行车撞到,腕表就是这时被磕碰坏了的。

只是皮外伤,他却疼得掉了眼泪。

撞他的那个人是个华裔的女孩,手足无措的一直在用英语道歉。

秦珩垂下头,霞光映照着他脸上溢出的悲伤。

他急需要把内心的苦楚吐出来,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是不是听得懂。

“我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我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总会在一起。”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能不能别离开我……”

感情就好像一扇门,秦珩以为它只是暂时关了起来。

可等过段时间再去开,才发现这扇门已经对他上了锁。

这次过来,听见韩唏蓝在梦里喊了别人的的名字,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还不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个回忆里的空壳。

无视女孩茫然诧异的目光,秦珩抬手揉了揉眼,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往前走。

韩唏蓝有了自己的生活,他或许不该再待在这。

从昆士兰回去的秦珩,像是变了一个人,化身拼命三郎,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

因为他只要停下来,就会想起韩唏蓝,想起周浦宸。

那样太痛苦了。

他就像个旋转螺陀一样,摇身一变,成为了富家子弟中的榜样,就在他以为他也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时,韩唏蓝又出现了。

毫无征兆的,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伸手就能抓到。

于是,他真这么做了,他真的抓住她了。

所有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他还是没法欺骗自己,他还是喜欢韩唏蓝,想要和她在一起。

最后一次了,秦珩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他会竭尽全力的去追回她。

哪怕她对他避之不及,恶语相向,都没关系。

他活该,他受着。

只要能得到韩唏蓝的原谅,这些都无所谓,所以秦珩直接选择投资韩唏蓝在的研究所,点名道姓的让韩唏蓝小组来承接项目。

又怕韩唏蓝厌烦他,他忍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靠近她。

韩唏蓝这次回来,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在新家的第一晚睡得还算好,清晨比闹钟早醒两分钟,拉开床帘。

旭日初升,橘红色的光芒柔柔地晕满平线,秦珩利落地洗了把脸,换上运动装出门。

不冷不热的气温正是晨跑的好时候,智能手环定好配速,耳机里放着韩唏蓝发布在听歌软件上的歌单。

说起来有偷窥癖的嫌疑,自己经常开小号去“视奸”韩唏蓝各个平台的社交账号。

绕附近的街区跑了两圈,跑到微微出汗,在路边随意找一家冒热气儿的早餐摊子。

“老板,来份小笼包,还有。”秦珩努力辨认着墙上粗犷的手写菜单,在特色招牌那一列中挑选,“再来碗面茶吧,在这吃。”

店家听出他不是这边居住的人,特热情地给他推荐,“刚炸出来的糖油饼和焦圈要尝尝不,可酥脆了。”

秦珩也是听劝,“行,各来一份吧”,扫码结账,到店里面找坐。

满满当当一桌子点下来,把店里特色的早点挨个儿尝了,发现自己还是不习惯这里的口味,怀念起家里阿姨做的饭。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继续咀嚼,秦珩正琢磨着中午去要不要回去吃,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清丽的声线。

“一个白馒头一杯豆浆,带走。”

目光随即投过去,瞧见蒸笼滚出的白汽里韩唏蓝模糊的脸。

对方没看见自己,拿了早餐便离去。等秦珩快速吸溜完最后一口面茶,叼着糖油饼追出去,只看见韩唏蓝开车离开的背影。

她已经很好的融入到了现在的生活。

入夏,早晨八点多的太阳已经开始晃眼睛,秦珩回到别墅冲个澡,把自己捯饬得人模人样去工作。

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家里的公司,成为公司里最具权威的说话人。

中午陪几位资深的同行用餐,打探了点业内消息,下午要到研究院开会。

就是韩唏蓝就职的研究院。

双方合作的是个两年起步的大研究,作为至高无上的甲方,秦珩拥有随时到公司视察项目进度的权利,每周三还要跟韩唏蓝在的小组开一次固定例会。

小会议室的真皮沙发很舒服,啜饮着加糖加奶的咖啡,听对方向汇报着令人满意的方案,秦珩时不时丢去一个提问。

秦珩盯着一丝不苟汇报的韩唏蓝,目光像羽毛似的扫过对方一张一合的粉唇。

“总的来说,我们这次起草的两套设计方案,A更注重投资回报率,B让渡了一部分利润注重建立口碑,秦总您意下如何。”

“两个方案都不错,”秦珩合上手中的复印本,“我会把两份策划都带回去,让管理层定夺。”

韩唏蓝的声音像一条直线,“好的,有问题您再通知我。”

同事们先行出去干活,仅剩下两人的空间里,韩唏蓝低头整理着文件夹,秦珩则坐在他对面直勾勾地看她。

韩唏蓝不适的皱了下眉:“秦总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得去忙了。”

秦珩笑了声,薄唇微张。

“让你陪我吃饭,算是事吗?”

韩唏蓝装没听见,抄起文件往外走,刚迈出会议室就健步如飞地冲向办公室。

无奈秦珩也是个腿长的主儿,三步并作两跟上来,在韩唏蓝关门前抬手挡住门,身子一斜就溜了进去。

“您还有什么事吗。”韩唏蓝表现得特疏离。

秦珩用舌顶了顶脸颊,“没事啊,来你这坐会儿”,大摇大摆地坐到办公桌前,腿一翘,又摆出他那副男模的微笑来。

把他当空气,把他当空气……韩唏蓝在心里默念着,放下文件夹管自己办公。

鼠标哒哒哒的点击声勉强能让韩唏蓝保持专注力,余光飘忽,注意到电脑后那团英俊的空气晃动了一下。

“你觉得,”秦珩把胳膊搭上桌沿,单手托着腮,“那帮老古董会选哪个方案呢?”

他说的是公事,韩唏蓝的思维自然而然顺着男人的话开始分析,根据以往跟‘老古董’打交道的经验来看,那边的人把市场反应看得很重要。

“应该会选B吧。”

说完看见对方的笑意灿烂了几分,韩唏蓝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我觉得他们会选A方案。”秦珩一脸自信地挑衅道,“敢赌吗?”

韩唏蓝同样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另外也是真想挫一挫这男人的傲气。

“赌什么?”她扬起下巴反问。

秦珩半眯起眼,“这个嘛”,尾调稍作拖长,“如果你输了陪我吃顿饭就行,我要是输了,要满足你一个愿望,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行。”

听起来就像是个无聊的大冒险,韩唏蓝不屑地哼笑了声,答应下来,“没问题。”

秦珩说完便离开了,只是他走了没一会,韩唏蓝就听到外头有人在喊自己。

“唏蓝!过来领下午茶了。”

“来了。”

“唏蓝,今天是秦总请大家喝咖啡,这杯是单独点给你的。”

“嗯。”

韩唏蓝抿了抿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偏偏领导把秦珩视为潜力股,和秦氏达成了长期深度的合作,还专门在研究院给秦珩的团队预留出一间办公室。

事实上他们那边的人并不常来,毕竟他们在这就有自己的办公大楼。

秦珩也是个大忙人,偶尔在韩唏蓝的部门闪现一下,请大家喝下午茶,要么就是公事公办地来开会。

每个周三下午,大家都会格外兴奋且干劲十足,一个个精神面貌好得像刚进职场的大学生。

小组里的女孩会在那天会化全妆穿职业的小套裙,男士们一反拖沓的陋习早早地把汇报资料抄送到韩唏蓝的邮箱里。

连最不修边幅的程序员都会整理干净工位。

有次领导佯装生气地叉起腰,“哎哎,你们至于么,不就是秦总过来,你们要多像唏蓝学习,她就一视同仁,不搞特殊!”

“那不一样!”做文员的小女生认真描着眼线,“咱们唏蓝是天仙,会吸引更优秀的人,自然没必要上贴秦总。”

“但我们其她人在研究院能见到的最优质的就是秦总了,怎么能不把握住机会!”

“唏蓝,我的天仙姐姐,你就不能跟我们强了!”

彼时韩唏蓝拿着咖啡杯经过,听到她这么说,无声的笑了笑。

她不知道现在的秦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从前的秦珩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不过,她也能理解这些女孩的心思,因为她曾经也是如此。

《小王子》里说,“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感觉很快乐。”

必须要承认的是,秦珩确实有能让人折服的魅力,无论是从前还是之后。

尽管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又是一个忙到焦头烂额的傍晚。

汇报实验结果的工作还是被其他小组的人插手,出现差错后又甩锅给韩唏蓝手下的人。

为这件事韩唏蓝奔走了一天,摆平事情后疲惫地趴在办公桌上休息。

黄昏落尽,深紫浅粉的暮色压着窗户。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韩唏蓝闻声坐直身体。

视线中秦珩朝自己走近,神情是和五年前一样的柔和。

不由得让韩唏蓝恍惚了下。

“看你这样子,肯定又忙得忘记吃饭了吧。”

秦珩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拎至韩唏蓝面前,“听你同事说,隔壁小组的领导故意刁难你。”

韩唏蓝腹诽着这群人嘴真快,语气淡淡道,“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随后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晚上八点,她说:“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那不是来给你送饭了吗,好像还是晚了些。”

秦珩小心打开保温饭盒的盖子,韩唏蓝感觉水汽蒙住了眼睛,“你别告诉我这三菜一汤都是你家里的阿姨做的?”

秦珩勾起唇,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

韩唏蓝没法拒绝,香味就是她想了很久的家常菜,加上她现在已经饿到不行。

她埋头吃了两口饭,眼眶发涩。

不知道秦珩家的阿姨的手艺是从哪里学的,总能和她意,饭菜的口味让韩唏蓝想起从前。

“你其实不用专门过来一趟就为了给我送饭……”

秦珩坦荡的回答,“你有胃病还不按时吃饭,你要是倒下了我的项目怎么办,咱俩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又是一个她没法拒绝的理由。

韩唏蓝没接话,秦珩温柔地看着她:“我明天要去伦敦出差一周,你要按时吃饭,少喝点冰的,照顾好自己。”

韩唏蓝想呛他,想说你别用我爸我妈的口气跟我说话,但吃人嘴短,默默把要怼的话咽进肚子。

盯着她吃完饭,秦珩收回保温盒,自然而然的说:“我走了,你也早点完事,回家。”

太自然了,就好像秦珩本该这么跟她说。

时间正是一个没法形容又公平公正的东西。

她和秦珩前十多二十年的相处,早就让两人彼此习惯对方的存在和照顾。

即便两人中间隔了五年没有任何联系,但再次碰到,秦珩再次回归到以前的相处模式,韩唏蓝还是只能被动的接受。

看着秦珩离去的背影,韩唏蓝哑然坐在办公桌后,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她虽然十分肯定自己的心意,但如果习惯了秦珩,无异于再次跌入深渊。

好在,一周后周浦宸就要回来了。

一周后,韩唏蓝依旧忙得脱不了身,再三向周浦宸道歉,说去接不了他。

周浦宸笑着说没事。

韩唏蓝知道周浦宸不习惯住酒店,便把自己研究院分发的住址和密码发给了他,让他先过去好好睡一觉。

交代好一切,韩唏蓝又投身到工作中。

这一忙,时间转眼就到了晚上七点。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按指纹开锁。

韩唏蓝推开门,屋里飘着热腾腾的食物香气。

客厅餐桌上摆着外卖的菜肴,周浦宸杵在半开放厨房后面,闻声抬起脸。

“回来的真是时候,面刚煮软。”

韩唏蓝心一软,两人分开一个月,见面时没有久别后见面的寒暄,没有刻意的潸然情节,就很普通的一句话,韩唏蓝红了眼眶。

周浦宸这个语调,这个表情,让韩唏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两人从没分开过一样。

甚至外面阳台还挂着周浦宸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

韩唏蓝走过来,从后面包住周浦宸。

“怎么了?”男人亲昵的问。

韩唏蓝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声说:“想你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安抚:“抱歉,我来晚了。”

两人腻歪的一会,周浦宸让韩唏蓝去客厅坐着。

片刻后一碗面端到眼前,清汤面上摆几片绿菜叶,卧个荷包蛋,韩唏蓝知道这已经是周浦宸竭尽全力的厨艺。

中午没怎么吃,这会儿看着这碗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面韩唏蓝也觉得饥肠辘辘。

一筷子搅开面条,呲溜了两口,睐向一旁盯着自己的周浦宸,“你没去睡觉吗?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周浦宸说:“眯了会,足够了。”

韩唏蓝确实是太饿了,忙着吃,分不出精力跟周浦宸说话。

满桌菜肴都没怎么碰,韩唏蓝倒是把面吃了个干净,吃完饭很快感到困了,她这几天没有睡好过。

“我先眯会,好困。”

“好。”周浦宸体贴的帮她从卧室里拿了枕头和薄毯出来,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好休息。”

在沙发里躺下,韩唏蓝闻到枕头被太阳晒过暖洋洋的味道。

周浦宸本事就是个二世祖,从小被人捧在掌心长大,跟她在一起后,却主动承担起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今天他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回来就替自己煮面,照顾自己,韩唏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趴着听厨房里洗碗的动静,意识如同缓慢倒入牛奶的咖啡,愈发浓重。

在周浦宸收拾得差不多时,韩唏蓝轻声开口:“谢谢。”

周浦宸笑了一声,无奈道:“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在周浦宸的轻笑声中,韩唏蓝阖上眼沉沉睡去。

另一边,在去伦敦出差一周的秦珩快速跟投资人定好方案,回国。

秦珩记着韩唏蓝在社交账号上分享过一把心心念念的限量版吉他,这次去英国特地给她淘回来了。

时差都没调,落地回家睡了仨小时,翌日一大早就带着吉他去韩唏蓝家。

期待着看到韩唏蓝拆礼物时欣喜的模样,按响门铃,满脸的笑意在门打开后消失。

来开门的是围着浴巾的周浦宸,对方上下扫了眼秦珩。

“你是?”

“你是?”

秦珩被周浦宸这么一句劈头盖脸的问题给问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问他的人是周浦宸。

在周浦宸一如三年前的打量下,秦珩忍住心里强烈的不甘认真思索起来。

自己算韩唏蓝的什么人?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前男友,竹马,还是工作上的甲方乙方…

“我是唏蓝的朋友,她在家吗。”

在一众说不清道不明的词里,挑了个最简单的词来定义他和韩唏蓝现在的关系。

对方仍堵着门,没有要放人的意思,“韩韩出去了,现在不在。”

“我能进去等他吗。”秦珩扬起一个绅士的笑。

微妙的敌意被抑制在眼底,没有向脸庞继续延伸,周浦宸忍了忍,还是让秦珩进去了。

不仅如此,周浦宸看着秦珩在玄关换好客用拖鞋,还大度的从厨房端来一杯水给他。

秦珩笑着道谢,拎着吉他包在客厅坐下,简单环视了一圈韩唏蓝的公寓。

整洁,极简,井然有序,怎么看都像是独居的环境。

但也有可能,是周浦宸刚来,行李还没摆开。

秦珩没想到这方面,窃喜的同时,将视线游移到一旁拿毛巾擦头发的周浦宸身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浦宸睨了他一眼,“你知道我?”

当然,秦珩在心里回答,不止知道,还亲眼见你和韩唏蓝接吻,那画面,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秦珩沉了声,回答得模棱两可:“嗯,从唏蓝那知道的。”

这个回答就很有意思,仿佛他真的只是韩唏蓝的朋友。

周浦宸果然松了一半的警惕,还有一半没松是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对劲。

就在这时,电子锁“嘀”了两声,门从外推进。

韩唏蓝拎着刚买的早餐走进来,先是诧然地看着一大清早出现在自家沙发上的男人,接着转头看了看一旁吹头发的周浦宸。

三个人各自心怀暗涌的片刻后,韩唏蓝率先朝周浦宸启声。

“我男朋友,周浦宸。”她指了指周浦宸,“他之前在澳大利亚,最近才回。”

秦珩早有心理准备,脸上保持着温和:“嗯。”

周浦宸走过来亲了亲韩唏蓝的脸颊,轻声说:“你们聊,我进去换个衣服。”

“好。”

仅剩两人的相处稍稍松泛了些。

韩唏蓝在秦珩旁边坐下,中间隔着半米宽的距离。

“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

“一起吃吧,碰巧买多了。”

秦珩看着透明袋子里的糖油饼和焦圈,套上T恤出来的周浦宸在他余光里走动。

“算了,”对韩唏蓝笑笑,“我吃不惯这这些。”

韩唏蓝也没表现出更多要留他的意愿,轻轻“嗯”了声,顾自解开那些塑料袋。

在空气再次沉到地上之前,秦珩站起身,将吉他包放到韩唏蓝手边,“送你的”。

韩唏蓝当场拒绝:“谢谢,礼物我就不收了。”

秦珩边向玄关迈步,边说:“那就仍了吧。”

门打开,轻轻关闭。

比这些更轻的是秦珩刚刚说话的声音。

韩唏蓝竟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韩唏蓝看到吉他包里那把从前自己想要了很久的限量款Fender,沉默了很久。

还是得退了。

周浦宸走过来,拈起一枚焦圈咬了口,“你喜欢这个吉他?”

韩唏蓝抿了抿嘴:“很久之前喜欢。”

不是现在,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韩唏蓝都要忘了。

周浦宸没说话,倒是韩唏蓝先说:“你怎么不问我他是谁?”

“他说他是你的朋友。”原封不动的照搬秦珩的回复。

韩唏蓝垂下眼,如实说:“是前男友,也是从小就照顾我的竹马。”

看着这副样子的韩唏蓝,周浦宸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刚来澳洲的她。

白日是一丝不苟的科研家,晚上是在酒吧里疯玩的主唱。

两个极端。

还是周浦宸无意发现的,想来,当时的韩唏蓝会这样,应该就是因为秦珩了。

澳洲的那家华人酒吧开在胡同里。

胡同很窄,得把车停在外面,人方能通行。

砖红色的墙根长着湿漉漉的苔藓,穿着前卫的青年们三三两两地散布在胡同里,金属饰品在他们的头发和身体上折射着光。

穿过嘈杂声和二手烟,好不容易才寻到被人群围住的入口,瞧见门边挂着一块木头板子。

身侧的红发女孩凑近看上面的演出信息,叼着烟嘟囔,“这什么主唱,怎么从来没听过”,转头吐着烟问同行的男生,“这乐队牛逼么?”

踏入开满灯却不亮堂的室内,各路香水味令嗅觉系统差点紊乱,周浦宸下意识扇了扇脸前的空气。

通往live区域的侧墙上挂满了曾在这里演出过的乐队的照片,里面不乏一些小有名气的乐队,更多的是无人问津的小众音乐人。

越过这面墙,到达演出区域,去吧台买一杯无酒精的饮料。

从走进这家酒吧开始,已经有五六拨人来搭讪了。

周浦宸尝试把脸板起来让自己看着不好接近,却发现这样只会让四周的目光更热情如火,遂默默将衣领的扣子多系上两颗。

乐队站上台,伴随一阵独奏的鼓声,演出开场,观众们捧场地振臂欢呼。

猩红幽蓝的灯光将这里变成一场化学反应爆炸的音乐实验。

舞台很小,甚至有点脏,比高中校园歌手比赛的台子都差远了,前排的观众紧紧挤在一起,不夸张地说有几个人快被挤上台了。

周浦宸没去挤前排,端着酒杯站在后面的扶梯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十五步之外的舞台。

主唱的嗓音像一抹落日,一缕清风,轻柔温润地充盈了双耳。

周浦宸盯着台上的韩唏蓝,不自觉扬起嘴角。

他第一次看到站在聚光灯下的韩唏蓝,那些聚光灯远比不上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

这么小的舞台也配不上韩唏蓝的才华。

到了副歌的高潮部分,周浦宸轻声跟唱着,和其他观众一样陶醉在音乐里。

这是不一样的韩唏蓝,是只有他知道的韩唏蓝。

这场演出出乎意料地反响很好,演出结束,全场高声呼喊着光点。

台上的其他成员在和乐迷合影,韩唏蓝已经悄无声息的躲到台后。

她不想张扬,她在隐匿身份。

这样想着,周浦宸跟着她一起进了黑幕后。

韩唏蓝见到周浦宸的那刻,眼里满是惊讶,还有一丝慌张。

周浦宸先出声:“我是跟着你过来的,你放心我就是想看看你最近在做什么,没有意思,我也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许是他很真挚,韩唏蓝放松警惕。

但依旧没有跟他说话,两人僵持了好一会。

外面传来乐队其他人叫韩唏蓝过去的声音,周浦宸紧跟着她一起过去。

经过台阶时,乐队的鼓手拦下了周浦宸。

那人神情间毫不掩饰地掺进轻蔑,经过身边时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用力撞了下他的肩。

周浦宸没和他计较,继续跟着韩唏蓝走。

能感觉到从身后越过去的,同样也在看韩唏蓝的视线。

“你喜欢韩唏蓝?”蓦地飘进耳中。

周浦宸转过身看着鼓手,也不说话,就这么泰然处之地拿眼睛横他。

这个举动无疑惹毛了对方,鼓手嗤笑了声,嚼着口香糖丢出已然缺乏尊重的言语。

“问你话呢,喜欢她吗,还是想睡她。”

再三克制后,周浦宸捏紧的拳头才忍着没砸到他的脸上。

周浦宸邪气地扯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喜欢她,怕竞争不过我?”

似乎是从这一刻开始吹响了明争暗斗的号角,后面几个人到外面舞池里玩,两方都在暗暗较劲。

周浦宸给韩唏蓝拿了瓣西瓜,对面的鼓手就给人端了个果盘,韩唏蓝玩抓手指菜自己放水给她垫底,对面就顺势握住韩唏蓝的手。

去吧台拿杯果汁的功夫,回来瞧见那厮居然趁机搂上了韩唏蓝。

光影交错中,那人亲密地搂住韩唏蓝的腰,侧过脸跟她咬耳朵,说了几句话后韩唏蓝被逗笑,脑袋歪在那人的肩上笑得眼睛弯弯。

这小青年是会气人的,周浦宸猛喝了一口橙汁,感觉果汁都是醋味。

卡座里的人还在抓手指抓得火热,眼瞅着这局韩唏蓝没上,鼓手去了洗手间,连忙凑过去跟韩唏蓝说悄悄话。

“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无聊。”

“确实有点。”

“那我们私奔吧。”

“啊?”

等回过神来,韩唏蓝已经和周浦宸牵着手跑出酒吧。

打开车顶的敞篷,一路疾驰到郊外宽阔的大道上兜风,夏夜微微潮湿的气流吹乱头发,繁华明亮的城市被远远抛在身后。

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放喜欢的歌,放到最大声,韩唏蓝把双手拢在嘴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仰起脸呐喊。

周浦宸一边注意路面一边笑着看向他,觉得他小疯子的状态特可爱。

车子停在低海拔的山顶,抬头就能看见星星。

“过瘾吗。”周浦宸问。

韩唏蓝点点头,“很痛快。”

二十分钟前他们还在乱哄哄的酒吧里跟陌生人玩愚蠢的游戏,现在却在星空下感受快速的心跳和血液奔涌。

韩唏蓝揉了下发涨的眼眶,“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晚上来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唱歌?”

周浦宸好听的声音通过清风进入韩唏蓝的耳朵。

“不问,我想听你主动说。”

夜里微风摇晃,韩唏蓝乱了心。

她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压力大,缠绕我的琐事太多,想着借唱歌能放松一下。”

风拂动树叶的声音与虫鸣协奏,惬意中肩膀之间的距离缓缓缩短,最后脑袋也轻轻靠在一起。

稍一偏转,唇和唇形成暖昧的夹角。

但周浦宸只是避开了她的视线,哑声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以后你想唱歌就叫我陪你,你一个人不安全。”

之后,周浦宸果然场场都陪着她,再之后,两人在一起,韩唏蓝的烦恼都被周浦宸分担走,她就没再去过。

回忆到此,周浦宸轻轻摸了摸韩唏蓝的后脑勺:“我知道了。”

韩唏蓝却扯过周浦宸的手握紧:“我之前去酒吧唱歌,也和他有关——”

韩唏蓝把自己从小遇见到认识秦珩的故事娓娓道来。

告诉周浦宸自己是怎么一点点沉沦,秦珩又是怎么在她最爱的那一年与自己断联,又是如何在自己找他的时候,他出轨别人。

韩唏蓝将心底最深刻的感情剖析给周浦宸看,不是为了博得什么,单纯的,只是告诉周浦宸。

他对自己够好,韩唏蓝不能负了他。

周浦宸听完后许久没说话,最后把韩唏蓝紧紧抱入怀里:“傻瓜。”

判断不出周浦宸骂的是自己还是这段感情,韩唏蓝不想在此刻追问,只是把脸埋得更近。

她本来是不想再把真心交付出去的。

竭尽全力换一场空的痛苦,这辈子体验一回就够了。

但周浦宸实在是太好了,走向她的每一步都坚定不移,对她的偏爱淋漓尽致,何况韩唏蓝没有失去爱一个的能力,她没法不沉沦。

好在这一次,周浦宸不会让她感受到痛苦。

当天晚上,突兀响起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韩唏蓝打开看,是秦珩发来的消息,还有一长串的文字截图。

【看来我们的赌约有结果了。】

韩唏蓝看着图片里高票选出的方案A,陷入了沉思。

她怎么也料不到自己会判断失误。

第二天,韩唏蓝迈出电梯,迎面遇上前台,见她花枝招展地从自个儿的部门走出来,韩唏蓝就知道是秦珩来了。

“唏蓝,秦总请客,快来吃块蛋糕。”

“不用了,你们吃。”

韩唏蓝拒绝了同事的好意,她看着桌上那堆甜品和奶茶,感觉就像看见黄鼠狼给鸡拜年。

径直回到办公室,反手带上门。

男人霸占了自己的座位,正在用她的电脑玩扫雷,“干嘛去了,我等你好久。”

两人相处的模式还和从前一样。

“你是不是跟董事的投资人推荐了A方案。”韩唏蓝直奔主题道。

“怎么会呢,”语调和神情都装得无害,“那不是作弊嘛。”

韩唏蓝现在打心眼里觉得秦珩是作弊赢得了赌局,无奈没有任何证据。

愿赌服输,勉强收敛了强硬的姿态,“你赢了,说吧,什么时候吃饭?”

秦珩关掉扫雷的界面,转过办公椅,牢对上韩唏蓝的眼眸。

“现在。”

“现在?”韩唏蓝讶异的看向他。

现在九点多,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段。

但秦珩确定的点头:“就是现在,跟我走,我已经跟你领导请了假。”

韩唏蓝被迫跟着秦珩到了一家茶楼,大早上的喝茶,也是没谁了。

她有些头疼的看着对面坐着的秦珩:“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果然还是太了解,根本瞒不住。

秦珩端起茶抿了口:“你爱他吗?”

“爱。”韩唏蓝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的回答不是最刺激他的,最刺激他的,是韩唏蓝的坚定。

秦珩又抿了口茶,把苦涩咽下去:“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韩唏蓝点头:“是的,我很喜欢他,没想过要和他分开,不出意外,等我工作闲下来,我会带着他回家见父母。”

秦珩的心被一双大手死死攥紧,几乎让他透不过气。

“如果……如果,我没有跟柳研撕扯,你还会,爱我吗?”

韩唏蓝顿了顿,“我不知道。”

茶杯冒出的热气糊了韩唏蓝的视线,她使劲眨巴了两下眸子,微微模糊的视线聚焦,看清秦珩脸上流水似的悲伤。

韩唏蓝倏地也有点难过。

秦珩是做错了事,他们才发展到这一步,可如果他没做错事,他们能一直走下去吗?

韩唏蓝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更没法保证。

也许时间真的很神奇,韩唏蓝一时分不清,是她本就没自己以为的那样喜欢秦珩,还是时间冲淡了她对秦珩的感情,所以她才给不出回答。

但已经不重要了。

“秦珩,往前走吧,以后真心的对待你的伴侣,一同携手走下去。”

喝完茶后,秦珩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只是这一次,韩唏蓝不会感到难受,更不会去寻他。

翌日周六是个晴天,韩唏蓝前一天解决完手中的加急文件想着要和周浦宸好好约个会。

但很不幸,韩唏蓝当天晚上就发烧了。

早上起来,额头上还贴着淡蓝色的降热帖,跟个小朋友似的从厨房门后探出脑袋。

“你在干什么呀?”

周浦宸举起手中的秋月梨:“给你煮一个冰糖雪梨。”

“你会吗?”刚问完,韩唏蓝就被周浦宸请出了厨房,顺带把切好的梨子放到客厅的桌上。

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些,周浦宸一头扎进厨房开始洗菜做饭。

韩唏蓝盘腿坐进沙发里,叉了块梨边吃边慢悠悠评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在做饭。”

周浦宸温和的声音从厨房传出:“不会可以学。”

韩唏蓝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夏天用的薄毯。

吃了几块清甜的梨,发炎的嗓子感觉润了些。

半开放式厨房里男人专注的身影很养眼,韩唏蓝忍不住看了又看。

相处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周浦宸沉稳的内核和高执行力的进取心,在她这是绝杀。

如果以后两人没走到最后,那跟他走到最后的伴侣一定很幸福。

感冒就爱胡思乱想的韩唏蓝,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心酸到了。

她挪步走到厨房,从背后很轻很轻地抱住周浦宸。

又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以后别离开我好不好?”

韩唏蓝清楚自己在胡思乱想,甚至在胡搅蛮缠。

但这个念头已经出来,她控制不了自己。

“饿了?”男人没听清,回过头,语气温煦,“才炒完一个菜,等得住吗?”

“没事,就是来看看中午有什么好吃的。“韩唏蓝松开手臂,做出感兴趣的表情,“你都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周浦宸苦笑,“现在,我看网上说,感冒尝不出味道,拿你试试毒!”

说着,周浦宸搂过韩唏蓝很自然地吻了吻她,“乖,去客厅坐着等,这里太乱了。”

心动不可自抑。

就像在做梦,一场令人不愿醒来的美梦。

拜托了,就让我在这个梦里多待一会,再多会。韩唏蓝拼命的在心里向神明恳求。

周末一过,韩唏蓝的感冒全好。

项目的整体方案已经定下来,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

虽然半场开香槟不可取,但阶段性的胜利值得庆祝,秦氏高层牵头组织同事周末在湖景渡假村团建,让韩唏蓝把她的小组成员以及家属也带来。

团建的形式很自由,除了晌午集体在湖边烧烤,其余时间大家都是随心所欲各玩各的。

韩唏蓝携手周浦宸来的时候,瞬间吸引住一大片的目光。

“我就说我们天仙怎么对谁都不上心,果然是家里藏着更好的!”

“藏了这么久,怎么现在就愿意带出来了?”

韩唏蓝被调侃的红了脸,周浦宸握紧她的手:“是我的不是,我才回国没多久,等我改日请大家吃饭。”

欢呼声中,韩唏蓝被女同事拉去打麻将,玩了几圈觉得乏味,找了旁边的女生顶上,自己到室外转悠。

也不知道周浦宸被那群人拉到哪里去了。

湖水氤氲着清冽的气味,有风经过,明镜般的湖面泛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繁茂生长的草地有种毛绒质感,让人想要用手掌去感受草尖划过皮肤的痒,韩唏蓝确实也这下系做了,身拿在与自然的接触中得烈放松。

“这里的草坪好,还是澳洲的草坪好?”

熟悉的声音,韩唏蓝笑着,没回头:“当然是……澳洲。”

周浦宸宠溺的将她拉起来:“想去泡温泉吗?我听说这边度假村的温泉不错?”

“我不喜欢公共温泉。”韩唏蓝还是有点大小姐的脾性在。

“那我们回酒店去单独泡?”周浦宸笑着说。

韩唏蓝害羞的打了他一下:“都还没吃晚饭!”

“行,那我们吃完晚饭去泡。”周浦宸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韩唏蓝红着耳别过头,佯装生气。

周浦宸即使知道她在假装生气,也依旧讨好的来哄她。

两人之间的氛围好的容不下第三个人。

小巷之外,秦珩躲在石墙后,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几分难过。

但更多的是欣慰和祝福。

他很高兴,韩唏蓝找到了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也由衷的希望韩唏蓝能一直笑得这么幸福。

“唏蓝,一直往前走吧,别回头。”

我们都别回头了。

清晨六点钟的太阳是一颗红彤彤的玻璃珠子。

生物钟比手机闹钟还先闹起来,韩唏蓝在酒店的大床上悠悠转醒,轻轻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看向身旁躺着的男人。

这真是直观地体验到了什么叫被帅醒。

昨晚两人折腾到半夜,按理说今早肯定累得起不来床,可韩唏蓝却感觉精神出奇地好,单手托着脸,开始欣赏起周浦宸的睡颜。

听着他绵长均匀的呼吸,看着他那睡得乱乱的纤长睫毛,幸福的感觉一下子就溢满了胸膛。

目光顺着男人的唇峰勾勒过去,心里痒痒的,于是悄没声儿地凑过去,在温柔的晨曦中偷偷亲了他一口。

正打算离开,却被周浦宸一把拦腰捞进怀里。

对方眼睛还闭着,沉声嘟囔道:“几点了?”

“还早着呢,”韩唏蓝把一条腿搭到他身上,“再睡会儿吧。”

“嗯……七点半叫我,早上要开会。”周浦宸迷迷糊糊地低头亲了亲韩唏蓝的额头,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均匀。

韩唏蓝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想起之前也是这样,在床上抱着自己,还亲了自己的额头。

她觉得甜蜜得不行。

韩唏蓝又甜甜地睡了个回笼觉。

经过这事儿,研究院的人都知道了韩唏蓝有个男朋友,韩唏蓝也索性不避着了。

周浦宸的工作已经全部调回这边了,基本上,两人是不会分开了。

她和周浦宸又回到了热恋期,不对,应该说是比热恋期还要甜蜜。

周末的时候,韩唏蓝喜欢穿着周浦宸那件纯棉的灰色T恤去买饭取快递。

工作时,两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下班了就每分每秒都腻在一起。

日常里的大事小事都要跟对方报备,出差在异地还要打彻夜的视频电话。

韩唏蓝重新拾起了唱歌作曲,不过不再是为了消愁,而是出于兴趣。

她谱出一段满意的旋律,会第一个分享给周浦宸,把情话都写进歌词里。

周浦宸记着她随口提到的东西,千方百计托关系也要弄到手,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塞到她手里。

有时候韩唏蓝太想周浦宸了,哪怕午休只有两个小时,往返就要花掉一个小时,她也会不嫌麻烦地开车去见周浦宸。

在CEO办公室内设的小房间里,一对身影紧紧交叠着接吻。

磨磨蹭蹭了将近十分钟后,周浦宸率先分开距离,说着又轻轻啄吻了下韩唏蓝的唇,“再亲下去这饭就吃不了了。”

韩唏蓝还没亲够,在周浦宸肩膀上轻轻咬出一个牙印子,不情不愿地从他身上下来。

挪过移动桌,打开盒饭那已经凝了水汽的盖子,开始动筷吃饭。

正值夏季,商务套餐里配的却还是热汤。

韩唏蓝摸了摸那碗南瓜汤的碗壁,“好烫,算了不喝了。”

男人默不作声地拿起被自己推到一边的南瓜汤,舀起一勺吹了吹,“喏,现在不烫了。”勺子喂到韩唏蓝嘴边。

甜丝丝的糖水入喉,韩唏蓝发怔地看着周浦宸一勺一勺耐心地把汤吹凉,发出意味深长的感慨。

“周浦宸,你转性了。”

“嚯,真够稀奇的,”周浦宸扯起笑,不解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我怎么转性了?”

“不说清楚,就不放你走了!”

韩唏蓝的耳朵尖都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她咽了咽嗓子,“你以前,可不会这样细致入微地照顾我……”

放下汤勺,周浦宸伸手捏了捏韩唏蓝的脸,“就说你没良心吧,我只是之前不会做饭,你受欺负了,哪次不是我出的头。”

经他这么一提,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周浦宸不太会说甜言蜜语,只会埋头做事情,如果韩唏蓝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很多事情都发现不了。

好在现在的周浦宸既会说也会做。

那他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好奇在韩唏蓝嘴边徘徊,最后和喂来的南瓜汤一起悉数咽进肚子里。

吃完饭周浦宸有份紧急文件要处理,让她先午休,韩唏蓝横躺进沙发床里,脑袋枕着周浦宸的大腿。

微微抬着脑袋,没有把全部的重量都放到男人腿上。

视线里是男人略微瘦削的下巴,刀锋般的下颚线,小说里总是这么描写。

确实是性感的线条,但下意识会将其和“辛苦”挂钩,心里无声地泛起心疼。

能听出对方很忙,轻而闷的打字声连串跳动在空气里,衬得房间里格外安静。

韩唏蓝将目光落在周浦宸的喉结上,语气有些低微,“我中午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周浦宸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你在我很安心。”

韩唏蓝当机立断打消了敏感和自我批判,握住周浦宸的手,默默十指相扣。

就这样下去吧,她真的很满足。

“唏蓝,周先生过来啦!”

“哪里呀!”韩唏蓝立即朝声源处看去,下一刻自己的唇角正以欢愉的弧度扬起。

“啧啧啧,骗你的!看你笑得这么甜蜜,没少收到滋润吧!”

韩唏蓝红着脸让同事出去。

等同事出去了,拿起手机看看屏幕上的反光,果真瞧见一张春风满面的脸。

确实快到下班的点了,韩唏蓝抓紧时间收尾。

低头的瞬间,衣服上淡淡的香味传入鼻尖。

昨天晚上两个人闹得太晚了,白天韩唏蓝起不来,随手抓了一件白T当内衬,结果一看竟是周浦宸的。

害得她一整天都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韩唏蓝将头埋在衣服里,就像被周浦宸抱着。

好心情都写在脸上。

“唏蓝,你的周先生来接你了,这次是真的。”

韩唏蓝赶紧提包出去。

研究院外面,黑色奔驰刚倒进停车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打开车门走下来,隔着几米远都能感觉到他俊气逼人。

韩唏蓝心里的小鹿都快撞晕了,面上还冷静地低头拨弄衣服。

周浦宸朝她伸出手:“累不累?”

其实不算累,但是韩唏蓝听到他这么一问,努了努嘴,做出很委屈的模样。

嘴上却只是说:“有点。”

“辛苦了我们韩韩了!”周浦宸牵过她的手,“带你去吃大餐!”

韩唏蓝觉得,她会爱周浦宸一辈子。

在一个两个人都不忙的周末,周浦宸准备了一车的礼品,准备和韩唏蓝去见家长,让两人的感情更进一步。

嗯,是他实在想把韩唏蓝娶回家,一刻也等不及了。

未来的日子,他们一定会阳光灿烂,永世相爱。